王一民,男,75歲,黑龍江省塔河縣人。只因老母一句“我也沒幾年好活了,你帶我出去逛逛吧”,已五世同堂的王一民,從去年5月1日始,毅然蹬著三輪車和母親離開家鄉(xiāng),開始了萬里游歷行程。
八千里路云和月。如今,王老漢已經(jīng)蹬車帶母走過東北三省及河北、山東、北京、上海、天津、江蘇、浙江、福建、廣東等九省三市,歷經(jīng)一萬多公里行程———七旬兒拉百歲母走天涯
1孝子談出游內(nèi)幕
王一民個頭挺大,足有1·78米,是個不折不扣的東北人。他的頭發(fā)、胡子均已花白,頭頂微禿,身板卻很硬朗。從他典型的東北風(fēng)味笑聲中,能聽見爽朗兩字。在母親吳惠珍面前,王一民卻像個溫順的孩子。
“和子女斗爭了3年,開了無數(shù)家庭會俺們才出來的”,王一民說。
1996年初,王一民第一次產(chǎn)生出游想法,當(dāng)他向兒女們提出來后,遭到強(qiáng)烈反對,“我奶奶萬一在路上死了,你怎么辦,連個幫著抬的人都找不到”。于是第一次家庭會不了了之!安挥盟齻冨X,不用她們抬,我和你也要走。”極為固執(zhí)的老太太吳惠珍一直這么激勵兒子。王一民出游的念頭逐漸堅(jiān)定!氨仨毢臀覌尦鋈プ咦,我媽從沒出去過,我也一樣,再過三五年,可能連我都走不動了!钡搅1998年,王一民和子女的爭執(zhí)更加激烈,“她們知道我手里有倆錢,害怕我連吭都不吭一下就走”,家庭會氣氛更加不協(xié)調(diào)。
經(jīng)過長達(dá)三四年的“斗爭”王一民終于說服了子女,帶著4萬多元積蓄和3000元子女贊助費(fèi)踏上萬里行程。
王一民說可能年齡大了,缺鈣導(dǎo)致他膝蓋經(jīng)常會疼。“剛出來時不覺得,幾個月后發(fā)現(xiàn)騎10分鐘就疼,然后就適應(yīng)了;但騎一天后,第二天早晨起來還會疼!庇谑,王一民每天都要服用鈣片。
“酒喝多傷身,喝少量酒卻對身體有益!蓖跻幻裾f他出游后每天堅(jiān)持喝二兩,所以路途上從來沒有得過風(fēng)寒感冒,車上的軍用水壺常備有酒。
老太吳惠珍最喜歡吃的就是油燜豆角和西紅柿炒雞蛋。在出游后的艱苦日子里,王一民會經(jīng)常找著法子讓母親吃上這些。
“出來后沒什么條件,最常吃和喝的還是方便面、餅干、礦泉水飲料等!蓖跻幻袷譄o奈地說。
2特制三輪車
“老年夕陽號”車內(nèi)堆滿席子、海綿、枕頭等物,剩下的狹小空間就是百歲老太吳惠珍的坐臥之所。
自打有攜百歲老母親萬里游的設(shè)想后,王一民便算計著要弄一輛好的三輪車。但三輪車再好,在路上長時間顛簸也會散架,于是他思量著買一輛三輪車重新組裝!拔覍⒆约候T了13年的嘉陵摩托車,把前輪卸下,替換在三輪車的前輪上。”王一民說,他還將三輪車原有的輪子鋼珠換成了軸承,手剎改成腳剎,座墊加上厚海綿,并特意在軸承上面安裝了防震彈簧,使這輛腳踏三輪車成為中國惟一有防震功能的三輪車。
王一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改裝完車子,并用膠合板釘住四周,只在車身前后兩邊開了兩個口子,以便通風(fēng)透氣和觀光,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裝飾。出行后,常有人好奇地問他“賣什么?”開始他還細(xì)心解釋是攜老母親萬里游。后來問的人多了,王一民開始幽默了一把:“賣90多歲的老人參!
在王一民的三輪車身上,寫著母子萬里游的廣告詞,左側(cè)寫有“塔河—海南—西藏母子攜手走游天涯海角行程一萬里”,右側(cè)寫有“七旬翁拉百歲母游走天涯奔向吉尼斯”,背面則是“老年夕陽號特別慢車”字樣。車子里塞有席子、海綿、枕頭等物,換洗衣服也堆得滿滿的,老太太盤腿坐在衣物上,減輕了不少顛簸之累。
3旅程日記
除了“老年夕陽號特別慢車”,王一民的另一件寶貝就是“旅程日記”!捌渌寄軄G,就這兩樣不能丟!”
這是一本外殼為藍(lán)色的筆記本,內(nèi)頁紙張已有些發(fā)黃。翻開筆記本,“旅程日記”幾個字在第一頁顯得特別醒目,落款為“黑龍江塔河縣,王一民,2000年9月4日”。
王一民說:“這本子是在秦皇島買的,當(dāng)?shù)赜浾唛_導(dǎo)我說你這么走有什么意義?于是我按他們的建議買了這個本子,走到哪兒就讓當(dāng)?shù)伢w委給蓋個章!
如今“旅程日記”已蓋有217個章,其中包括市、縣、鄉(xiāng)鎮(zhèn)政府機(jī)關(guān)的公章,也有個人或企業(yè)的章,還包括有些地方的郵戳。王一民說,旅程日記上所蓋的第一個章是唐山市體委的公章,時間為2000年9月7日,唐山市體委還在本子上寫道:“此人路過此地”。目前,旅程日記上的最后一個章為深圳市游泳場的公章,時間為2001年6月16日。
“好人好事得做記錄,不然花昧心錢心里不舒服”,王一民得到第一筆資助后,很認(rèn)真地在天津武清縣總工會的公章下方,注明“資助兩天宿費(fèi)”,時間為2000年9月15日。
如今,王一民每得到一筆資助,都會在贊助人的印章后面做特別標(biāo)注。他說,這是人生的財富。
4一路行走一路故事
吳老太太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惟一的小女兒沒能活下來,也許是對這個“貼心小棉襖”太過牽掛,老人家對年輕的女孩情有獨(dú)鐘,她曾多次對兒子王一民說:“我要去蘇州看美女!
吳老太太沒有想到,在南國深圳,她終于有機(jī)會“接見”美女,并與“深圳雜志”推選出的5位“深圳寶貝”暢談紋身、旗袍、發(fā)型、言情片等時尚話題。其間,老太太的風(fēng)趣、敏銳和孩子般的天真把“寶貝”們逗得哈哈大笑。
一個是70多歲的老頭,一個是百歲的老太,他們?nèi)绾螒?yīng)付這一路艱辛?老人家說:“置生死于度外!”出門時,吳老太太特意帶上了壽衣,準(zhǔn)備隨時應(yīng)付可能出現(xiàn)的意外。在杭州過年時,老太太把兒子叫到一旁吩咐道:“兒子啊,假如我在路上不行了,你把我就地火化之后,一定要繼續(xù)走下去,要走到海南,走到西藏!泵慨(dāng)有人問她想不想葉落歸根時,老太太總是生氣地說:“歸啥根?這(指王一民)也是我兒子,那(指遠(yuǎn)在東北的二兒子)也是我兒子,死哪里不行?”
說起來有人不信,二老騎車走了一萬多公里,還真沒遇到過什么天災(zāi)人禍。
一路上,二老獲得陌生人的幫助可真不少,但最令王一民難忘的一次是在山海關(guān)。那天,他騎著三輪帶著老母,一路過了好幾個大坡,折騰得精疲力竭。這時,恰逢十幾個小學(xué)生路過此地,見狀一呼而上,幫兩位老人推車。王一民老人的重孫子、吳惠珍老太太的曾孫子都已8歲了,看著這些年齡相仿的孩子,他們怎能不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?
兩位老人的年齡加在一起超過170歲,離家一年多,走了一萬多公里,一路日曬雨淋、風(fēng)餐露宿,竟然沒有得過什么病,平平安安地從北國騎到了南國,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。
5浙江余杭艷遇“九日戀”
今年1月21日,王一民攜母親至杭州游玩了幾天后,便轉(zhuǎn)至附近的余杭,在那兒找了個小旅館住下。
自住進(jìn)旅館的那一天起,剛滿60歲但看上去才50出頭的女老板聽說了王一民的情況后,故意找機(jī)會和他拉家常。從交談中,王一民得知女老板的丈夫已經(jīng)去世,這幾年一直過著獨(dú)居生活。“她和我聊天時總是用含情的眼光看著我,并時不時找機(jī)會到我住的房里問寒問暖,每天吃飯都買好酒給我喝。”王一民說,到后來女老板干脆直問他留不留在余杭,甚至在問他話時用手?jǐn)堉难,那個親呀熱呀,真有些受不了。
在旅館住了三天之后,女老板的大女兒也找王一民談話,說自從她爸爸去世后,就有很多人來找她媽媽說親,她媽都看不上,這回她媽主動看上王老漢真是出乎意料之外!八畠阂矂裎揖土粼谟嗪迹乙蚕脒^我是個男人,也希望能有個伴侶相互照顧,對這事確實(shí)也動心過!
但王一民稱,一想到攜母親萬里游的計劃只實(shí)施到一半,總不能半途而廢呀!于是毅然割舍這份情緣,在旅館總共呆了九天后,拉著母親重新上路。
離開旅館的那一天,女老板抱著他痛哭一場,問他還得走幾年才能結(jié)束游程!拔耶(dāng)時回答她三年,三年以后再看有沒有緣分!蓖跻幻裾f,沒想到游程中還能碰到這等好事,這可能是東北人說的“桃花運(yùn)”吧!
6嬉笑怒罵形于色
吳老太雖已百歲,但與70多歲的兒子比起來,白頭發(fā)還沒他多呢!
吳老太走路時總是佝僂著背,老態(tài)龍鐘的樣子。但是只要攝影記者的鏡頭一對準(zhǔn)她,她就會馬上挺直腰背,身高也仿佛突然高了10厘米。
最好玩的是和她聊天采訪,老人家不僅領(lǐng)悟力驚人而且健談,記者的問題才問了一半,她就懂了,搶過話茬,滔滔不絕地說開了,她沒說完,你是插不進(jìn)話的。說到興起,手舞足蹈,表情甚是豐富。
老人家就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,她會在高興的時候笑,不高興的時候生氣,喜怒形于色,絕不含糊。那天在深圳地王頂層觀光,她因?yàn)榭指撸膊辉敢庾娞,于是不高興了,大發(fā)脾氣,才不管有多少媒體在場,更不理會工作人員的勸說。但是過后看了一場電影,卻又咧開嘴笑了,仿佛剛才的事沒發(fā)生一樣。老人家的性格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,那就是:牛!
7品評南北靚女
老母好不耐煩
一次在深圳“東北人”餐廳就餐時,餐廳內(nèi)身著花布衣裳的眾多東北靚妹吸引了王一民的視線。
聽說東北老鄉(xiāng)王一民來到餐廳,該餐廳的服務(wù)員立刻圍住王一民問長問短,服務(wù)員清一色年輕女性,王一民顯得“意氣風(fēng)發(fā)”,手中拿著東北“手雷”酒,不時詢問靚女們的收入、生活情況。最后,王一民“緊盯”住一位稍微清瘦的女孩單獨(dú)嘮嗑,氣氛極為熱烈。30分鐘后,老母用手捅了一下兒子,王一民這才放下酒杯開始就餐,但是情緒顯得極為不自然。當(dāng)有人詢問王一民“東北女孩漂亮嗎?”,王一民答道“東北女孩長的都不錯,惟一的不足是長的太粗,沒有南方姑娘纖細(xì)”,并用手指著東北服務(wù)員說:“你看,你看,她們就是長的胖一些!
看到兒子意猶未盡地談?wù)摉|北靚女,老太顯得極為不耐煩,用眼緊盯王一民,王一民才專心就餐。
8壽險公司無一愿承保
王一民蹬著三輪車帶著他的百歲老母出游已一年有余了,雖說一路上遇到不少好心人,但兩人歲數(shù)大,行程久遠(yuǎn),很難說什么時候會有點(diǎn)閃失。為了給兩位老人多提供一些保障,好心的記者們特地聯(lián)系了一些壽險公司,欲為其提供人身安全意外保險服務(wù),不料卻遭到了一致謝絕,而理由也是一致的:兩位老人年齡超過可保年齡上限,蹬車萬里游風(fēng)險太高。
老記們理解保險公司的規(guī)定和顧慮,沒有再勉強(qiáng),但由此更增加了對兩位老人的敬佩之情,因?yàn)樗麄兏矣谝赃@樣保險公司不能保的高齡,冒著保險公司不敢保的風(fēng)險,做出這樣三輪游萬里的“壯舉”來,實(shí)在難能可貴!
人老了,總是會念叨“葉落歸根”。對于無數(shù)已老或?qū)⒗系娜藖碚f,能夠在最后的日子里,在親切的家中、在親愛的家人注視中離去,是一種幸福。
可是王一民老人以70多歲的高齡,騎著一輛三輪車,帶著百歲老母上路了。我們不知道用“毅然決然”是否足以描述母子倆出門的那一刻。路上會有怎樣的意外?路上會有怎樣的困難?母親會有怎樣的反應(yīng)?加在一起已經(jīng)超過170歲的兩個人會有什么樣的遭遇?這些讓坐在家里的人們無限困擾的問題,與帶老母親出門看看的簡單念頭相比,竟變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走到今天,兩位老人已不可能像開始時想的那樣,去單純地走、單純地看了。我們也無法想象他們到底會在什么時間以什么樣的姿態(tài)走完理想中的全程。但即便是一時不能想象,也并不妨礙我們?nèi)ジ锌リP(guān)注,去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,因?yàn),這種自然的人性和積極向上的力量,早已將我們深深地打動了。